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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子弹列车》讲了这样一个故事:一个注册在杀手组织,却只承接一些抢夺工作,拒绝杀人的打工人,无意间顶替拉肚子的同事,踏上了暗藏杀机的子弹列车。而且阴差阳错、手忙脚乱,显然成为车上众多杀手之中,杀人最多的一个。布拉德·皮特扮演的、正在接受心理治疗的、天真地以为新名字预示着好运气的“瓢虫”,自然感到十分委屈,并且一直试图用自己刚学到的、一知半解的心理学概念,来解释这荒诞的一切。
电影拼贴了各种已经证明过可以带来愉悦的视听资源,将成龙电影杂耍色彩的动作设计、“疾速追杀”作风凌厉的枪械运用、“死侍”轻快俏皮的无厘头设定、日本动漫和武士文化熔为一炉,显得煞是可爱。事实上,电影整体就像是对成龙电影《警察故事4:简单任务》的致敬:瓢虫小心翼翼地接受了据说最简单不过的传递任务,结果却搞得天翻地覆、“惨不忍睹”,却也因此笑料百出,上演了一部近年少有的、充实紧凑的、水准之上的爆米花电影。
电影的拼贴,不仅体现在美学风格,还体现在叙事手法上。每当有新人物出场,或是提及重要的记忆场面,电影就脱离主线,将他的故事整体讲上一遍。因此,电影就不是皮特的独角戏,而是凸显出每个角色的魅力,将其汇聚到主线中来。电影的主线是瓢虫不想惹是生非,只想快快下车,谁料一次次被人打断,先后受到“狼”、“柠檬”、“橘子”、邪恶小女孩的牵绊,只好留在子弹列车上,最后进入与“白死神”的决战中来。在此过程中,无论上述几位,还是真田广之扮演的“长老”、安德鲁·浩二扮演的他的儿子,还是只有一场打斗戏份的“大黄蜂”(她在《死侍2》里扮演拥有幸运超能力的多米诺,《子弹列车》显然受到这个角色创意的极大影响),甚至搞笑客串、几乎是本色出演的查宁·塔图姆(他曾经做过脱衣舞男,并且在电影《魔力麦克》里扮演相应角色,迷倒万千异性)、瑞安·雷诺兹,以及最后惊喜出场的桑德拉·布洛克,每个人都很酷,都能融入到电影整体的快节奏中来。
一边是节奏超快,永远措手不及,一边是对各种细节的充分把玩。电影里瓢虫放倒柠檬的安眠药、大黄蜂提取毒液的非洲树蛇,都不是一带而过,而是得到反复呈现。开篇时,瓢虫的鞋子踩到水坑里,结尾时鞋子溅到白死神的血,也得到有趣的对应。小女孩第一次欺骗浩二,第二次欺骗柠檬,第三次欺骗橘子,第四次欺骗瓢虫,每次的台词都能切合当时剧情逻辑的发展,而对方的反应却因其个性的差异而不同,这就显得错落有致。此外,电影一直贯穿着白死神用左轮手枪和敌人玩俄罗斯轮盘赌的段落。最后,他将枪口对准瓢虫,却不料这把枪经过女儿的改装,反而回过头来炸死了自己,也体现出前后照应的细致。
电影有两处段落,是对文学传统的巧妙致敬。一是柠檬叫浩二和小女孩互相指认,看谁才是主谋。小女孩心无杂念,只想撇清干系,浩二心里则充满了对儿子的担忧,害怕指认小女孩会导致儿子遇害,结果迟迟不能伸出手指。这是《高加索灰阑记》的情节。二是橘子以为自己的兄弟柠檬被人杀死,不禁黯然神伤,谁知道他只是服用了安眠药睡去,等到柠檬醒来,却发现橘子已经死在身旁,这沿用了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的创意。将这样的段落塞到动作喜剧中来,真是匠心独运。
最神奇的是赞助商FIJI瓶装水的植入广告。电影最后竟然以其为视角,将围绕着这瓶水的情节发展整个儿回溯了一遍,让人感到,原来它才是唯一的主角,电影甚至可以改名叫做“瓶装水传奇”。相比之下,奥迪通过毁了一辆跑车来引起观众注意,就显得咖位不够。
电影充满了杀戮,却神奇地体现出合家欢的气氛。当白死神死去,我们惊喜地发现瓢虫、长老父子都活了下来,刚要遗憾橘子和柠檬的死去,谁知道柠檬竟然开着装满橘子的货车冲来,将冥顽不灵的小女孩撞飞。于是一边是好人,一边是坏人,两边都整整齐齐,让人觉得十分满足。
一部爆米花电影,就算有再多好处,也许最多得到一句“不讨厌”的评语。可是,在有限的篇幅内,妥帖地塞入眼花缭乱的创意,将娱乐性推到极致,已经体现出对观众的极大诚意。毕竟,在今天的电影市场,“不讨厌”“不俗套”已经成为很高的标准。我有点怀疑,自己对《子弹列车》会有这样的好感,是不是今年看过的好莱坞电影,都太让人头疼的缘故。从网飞浮皮潦草的《红色追缉令》、DC故作深沉的《新蝙蝠侠》,到迪士尼味同嚼蜡的《沉睡魔咒2》、漫威装神弄鬼的《奇异博士2》……以至于现在觉得,能看到《子弹列车》这样的电影,已经十分满足。
回想起来,真田广之1960年出生,皮特1963年出生,如今还是可以依靠个人魅力,给观众带来十足的愉悦。对照那些忙于圈钱的后辈,不禁有人心不古之感。(北大獾)